短篇小说《毒宴》

巫山诗文
201812-2409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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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临死之前,一定要把春哥干掉。这个念头近日越来越强烈,他若留在世上,我心难安,死不瞑目。

  本来,我与春哥的关系一直不错,谁有难处,相互之间极力帮衬。即使偶有摩擦,不久也会烟消云散。我把他当成真正的兄长,他对我也是无所不谈。他曾对我开过两个玩笑,一个是说我活不过四十三岁;一个是说我老婆漂亮,一定要搞到手。对前一个玩笑,心里沉了一下,也不太在意,即如狗子过门槛,挺出的一个屁,让风吹走。对后一个玩笑,我心里很不是滋味,比刨我祖坟,比捅爹倒娘还让人难受。

  我老婆确实有几分姿色,不说盖过全县,本镇本村数一数二,没人异议。从恋爱的时候起,我就不能容忍别人对我心爱的人有丁点儿非分之想,更别说有什么不良举动。老婆过门之后,我像防贼一样,提防着身边的每一个男人。老婆就是我生命的组成部分,她只属于我个人,外面稍有风吹草动,我的心必定提到嗓子眼儿。

  春哥好不好色,起初并无定论。从他平常的话言话语里,不难感受到他的不正经,成天不是说这个媳妇腿长,就是说那个姑娘嘴大,不是说这个嫂子奶鼓,就是说那个婶娘臀肥。听起来像在开玩笑,但看他那眉飞色舞的鸟样,犹如荒月里出生的奶娃儿,八辈子没看见过乳水。

  说归说,笑归笑。春哥在与我开老婆的玩笑之前,还没有听到过他的风言绯语。只是婆婆婶婶、嫂嫂姑姑、媳妇闺女见他就躲,怕他像怕活阎王。他那张不干不净的破篙子嘴,逮着谁都要撩逗一番,哪怕是他本家嫂子弟媳也不放过。都说他日后要遭雷打火烧,春哥就像从来没长过耳朵和记性,不痛不痒,照常我行我素。

  为此,春哥也不是没受过打击。要说这个家伙算是无聊透顶,有一天,他路过本家三婶苞谷地,透过密匝匝的苞谷叶间隙,无意看到他三婶在拉尿,这样的情景,背过脸去不就得了。春哥偏偏不回避,而是悄悄梭到他三婶背后,不做声不出气趴在地上,歪着头看他三婶下身。如此明目张胆地偷窥,他三婶却毫无察觉。待他三婶站起身系好裤子走出苞谷林,春哥跟上去猛然叫一声“三婶”。把他三婶吓得直拍胸口,说,你这个黑肚子龟儿子,把我的魂都差点吓落了。春哥嬉皮笑脸地说,您儿的魂吓不落,您儿下面毛耸耸的,比苞谷胡子都旺盛,恶气那么足,就怕三叔不经扯,簸不了几下就没魂没魄。他三婶一听马上明白怎么回事,恶狠狠地骂,你这个短阳寿的,竟敢偷看老娘撒尿。话没说完,春哥脸上早已挨了两耳光,脸上的五根手指印久久不消。回到家,春哥媳妇问起,他就说被猫爪子抓了两下。媳妇说,猫爪子没有那么粗吧。春哥说,你这个憨丈母娘养的,说是猪就是猪呀。

  这件不光彩的事,并没有影响到我和春哥的交道。我在镇文化站工作,做群众文化辅导员,每次回村少不了找春哥喝酒聊天。春哥的酒量确实不行,每次一两都喝不完,一杯酒喝半天。我已习惯自己多喝几杯,听他吹牛,天上地下,南山北海。席间,我笑话春哥无聊,偷看婶子撒尿,实在不是一个大男人的好品行。春哥脸色羞怯了一下,不好意思地傻笑,转瞬又神气活现,对我说,大刚,人活一世,不就图个快活。说说笑笑怕什么,男人女人就那么回事。老辈子还传言,一天不讲屄,太阳不落西。

  我说,春哥,说话还是要文明点,要注意场合,要讲究亲疏远近,老少尊卑。一天到黑讲那些无聊的糗事,好像能当饭吃似的,影响不好。

  春哥说,你是文人,注意影响。我是大老粗,只要快活。嘴上说说,既不伤弓,也没损弦。

  总得有个分寸,春哥。

  我就不相信你大刚不喜欢女人,娶个媳妇还那么漂亮。我倒是觉得,你把弟媳妇一个人放在家里,肯定放心不下,瞧你那鸡肠小肚。

  听春哥提起我老婆,心里不免咯噔一下,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,就连忙举杯请他喝酒,堵住他那一张闲不住的臭嘴。春哥说,你晓得我喝酒是个淡叉叉,殃场合,怕我开你媳妇的玩笑,才拿酒打岔。说个你不多心的话,弟媳妇还真有几分迷人,是个男人都会动心。

  怕什么,来什么。我心里咚咚跳起来,觉得眼前的春哥再没有以前那么好,是个恶魔,时刻威胁着我和我的老婆。我低下头,默不做声,不理春哥的言辞,不搭他的腔板,同时表示我的反感和不满。谁调戏我的老婆,哪怕是只言片语,我都有与他拼命的想法。

  春哥见我许久不吭一声,不饮一口酒,知道我在这方面是个小心眼儿,便取笑我,大刚本来是个大方人,吃个生萝卜都要给别人分一截,就是生怕别人把你媳妇吞了,那么大一个活人,想吃也吞不下呀。你越小气,我越要开你的玩笑,我也没搞过别的女人,这辈子一定把弟媳妇搞到手。哈哈。

 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?我脸色非常难看,站起身来,迈出大门,离开春哥家,不欢而散。

  你放心,我说着好玩的,怎么会碰弟媳妇呢?有那个心事就不是人。春哥的声音尽管充满歉疚和友善,我仍感到像一道魔圈箍住了我的脑袋,头痛欲裂,像一块魔影糊住了我的心脏,心如刀绞。

  一夜难眠,老婆的殷勤和缠绵也没有激起我的兴趣。

  我沉默而愤懑。

  老婆看我脸色阴郁,伸手摸我的额头,问病了还是醉了。我说没事,你早点睡吧。老婆依偎在我的胸脯上,再不言语。她知道我的脾气,遇事不想被人打扰,让自己慢慢平心静气,抛却烦心之事。

  这次牵扯到我老婆,春哥又是屋檐上挂粪桶——臭名在外。我怎能在短时间平静下来呢?我开始怀疑春哥说的话是真是假,阴影笼罩了我的整个身心。

  夜不能寐,思前想后,划上划下,并无结果。

  第二天迷迷糊糊,到镇上去上班。

  大清早,在镇政府大院第一个碰到的是黄书记,要多熟悉有多熟悉的人,我竟张口叫他黄镇长。他升任书记已有三年,当我突然意识到叫错的时候,张书记轻轻一笑就转身走了,并没有应答。我用拳头砸砸自己的脑袋,心里骂自己猪脑壳,站在原地发呆。

  赵老师,早上好!好像是办公室的秘书妙芬姑娘在与我打招呼,我连忙应声,陈秘书好!随后和蔼地对她微笑。

  哟,赵老师,你开玩笑吧。给我把姓都改了,我是邢——妙芬。邢秘书把自己的姓说得很重,拖得很长,然后嘟着小嘴,踩着高跟鞋,嘚嘚走开。

  我两眼昏花,似酒醉一般,歪歪扭扭进了办公室。当天的任务是汇集审定本镇参加全县扶贫工作调演节目,我拿着笔在稿笺上写了春哥的名字,然后画上大大的×,耳边老是响起春哥的声音,眼前总是晃过老婆的身影,心中一个节目也没印象。下午,站长进来说下班了,我才缓过神来。主动说,这些节目还要仔细琢磨琢磨。站长是个好人,他顺口说,明天敲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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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晚上,我的精神却意外好起来,把歌舞、小品、民间艺术等所有节目认真审查一遍,确定了三个参演节目。其中一个扶贫助学的小品是我自己写的,感觉还算满意,镇委书记、宣传委员、文化站长都曾给予很高评价,以此参演,志在夺奖,为本镇争光。小品创作、表演是我的特殊爱好,追捧赵本山、黄宏像年青人追捧周杰伦、金秀贤,一旦进入艺术的欢乐世界,不免有些兴奋,忘记了世间的一切。我开始选择表演者,成年人演员很快确定,反正都是身边经常上台的那几个人,可要找一个女中学生演员,还得另起炉灶。思来想去,心中始终没谱。先撇下不管,我上网看了看“郝建”沈腾近年来的几个小品,桌面上的烟灰缸已堆满烟蒂,在笑声和思悟中,脑海仍没有合适的女中学生人选。我拿出手机给远在南方打工的作家朋友打了一个电话,交流了我的小品故事编织、情节设置和人物塑造,朋友建议我到镇民族中学去物色演员,我这才恍然大悟,真是骑着马找马。长途电话就未多聊,祝福几句挂断,接着给镇民族中学教书的老同学Y打电话,求她帮我找一位女中学生演小品,角色是一个被资助的学生对象。老同学Y总是那么活泼带劲,说话干干脆脆,应诺这个事就包在她身上,请我放心。

  翌日,老同学Y如约一大早就来到我办公室,带着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学生。一看那小姑娘,我意外地愣怔了一下,这不是春哥的二女儿小娟吗?我还没有开口,小娟就大声叫道:“大刚叔,早上好!”老同学Y听到小娟自然熟络的招呼,也颇感意外,说,大刚,赵辅导,小娟认识你?我说我们是一个村一个组的,他爹是我好兄弟。提到春哥,我心里暗了一瞬,随后急忙给老同学Y和小娟倒茶。我拿着一次性的纸杯一边斟茶一边讲我的小品,老同学Y和小娟张起耳朵听,看着我眼睛都不眨。我从老同学Y的眼神里看出一种自豪,也从小娟脸上看到一种自信。小娟成了我小品的人物。

  全县扶贫工作调演结束,我的小品捧回创作、表演两项金奖,小娟仿佛一举成名,学校和镇上到处都是羡慕嫉妒恨,更重要的是,她冲淡了她爹为我制造的忧郁。我带着小娟的荣誉回到村里,来到春哥身边,向他报喜。听闻小娟的出息,春哥来不及安排嫂子炒菜,就抱出一大玻璃罐苞谷老烧来,给我斟一大盅,足足四两,他自己也酌上二两,举杯感谢我对小娟的培养。不待我表扬小娟,春哥的谢辞就说了一大箩筐。

  春哥说,我这个当爹的没啥用,小娟有你这个好叔叔,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。老辈人说,后人有出息是祖坟上奓口,香火上冒烟。我看都不是,小娟能在全县获得金奖,全仗大刚叔叔教得好,指导得好。我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高兴,喝不得酒也把这二两喝下,算是诚心陪你,大刚,来,你要多喝点。

  我对春哥说要量力而行,不能喝不要勉强,醉了伤身。话还没说完,春哥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何时看到他如此爽快过,哪次在酒席上不是吞吞吐吐,磨磨蹭蹭。嫂子炒的菜还没端上来,他就干完一杯,少见,绝对少见。我正要夸赞春哥几句,没想到他竟然歪在椅子上呼呼大睡。嫂子过来,我客套几句,起身告辞,说让春哥睡吧,难得他安静。意思是这次他没有瞎说乱讲,万幸。

  我心里开朗许多,把春哥的玩笑遗失在记忆深处。

  再次遇到春哥是在秋收之后,几个月未见,他还是那个老样子,见人嘴巴笑到后颈窝,给人喜感十足。当时,他正在给他大侄儿管账,我也是去吃结婚喜酒的。账房里围满了客人,都在给他递人民币,他收一个,在账本上记一行,忙了一大阵子。等客人差不多都到外面堂屋去了,我才上前登记上人情。刚给我写完,春哥的三弟媳妇桂花进来,要春哥给她写个人情。交了钱,写了账,桂花并不急于离去,她还想看看侄儿到底有多少收入,便拿过账本翻看。一个粗壮的女人站在面前,春哥心里肯定在发痒,我看见他的一只手伸向桂花两个鼓鼓的乳袋,上下摩挲。桂花感觉胸前有些异样,眼睛仍然盯着账本,抬起右肘拨开了春哥的魔手。春哥的手爪肯定尝到了滋味,再次向桂花的奶头进攻。这时三弟媳妇发话了,指着春哥的鼻子骂道,春哥,你这个吃屎的狗日的,有没有来行?有没有出息?有没有情结?也不分个场合,也不看个对象,你这个烂手爪子的,小心半夜时候遭鬼打。春哥厚着脸皮,大言不惭地说,么事?是大刚搞的。说着拿眼瞟我。我闻言不像演过戏的人,脸刷地红了,红得与自己四十来岁的年龄都不匹配。桂花说,大刚哥不是你这号的饿牢鬼,你小心死的时候打长喊,哪有大伯子逗弄弟媳妇的?只怕你今后还要烧儿媳妇的火。桂花一顿咒骂,春哥再不做声。我们地方是最忌讳公公与儿媳乱伦的,骂人最伤心的话就是公公烧火。

  我憋着的一股气虽说叫桂花给出了,心里总不是个滋味。调戏自己的亲弟媳妇,是要被骂祖先人的,他却在我眼前肆无忌惮。我感觉春哥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,他拿我媳妇开的玩笑又从脑海里翻腾起来。

  勉强在春哥大侄儿家吃了婚宴,我早早就回了家,心里的疙瘩越结越紧。

  自此,我无论走路,还是睡觉,无论是在家里,还是在办公室,眼前总是出现春哥欺辱我老婆的幻像。我精神恍恍惚惚,一天不如一天。老婆不知道事情的缘由,问我,我却一声不吭。看我日渐消瘦的身体,她心痛得直掉眼泪。

  更不可想象的是,我只要一上网,总有校长强奸学生、少年轮奸妇女、官员奸淫幼女,甚至外国男人强奸母驴的新闻抢眼。看到一次,我头晕一次,老是往春哥身上联想,搞得我都不敢再上网看新闻。终于有一天,我熬不住了,晕倒在地上,被紧急送往县城医院抢救。等我苏醒过来,从老婆的满脸泪痕中,我意识到情况不妙,无意又想起春哥说我活不过四十三岁的玩笑,明年就是四十三岁,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呢?

  我关心起自己的身体来,躺在病床上,医生进来,我要问自己得了什么病?护士进来,我要问我这是怎么了?得到的回答惊人雷同:请安静,安心治病。我甚至多次恼怒地问老婆,我为什么病了,病成啥样?妻子除了说没事就是抹眼泪。我预感到什么,他们诡异的言行已告诉我答案。我仿佛感觉到我的五腑六脏都出了问题,而且不可救药。

  我四肢无力,我头痛欲裂。绝症的阴影笼罩了我整个身心,我正在坠入可怕的深渊。

  当我意识到来日不多的时候,头脑反而清醒不少,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惧怕了。

  我又想到了春哥,他好像还说过,我在生他碰不到我老婆,我死后他就有机会。春哥的恶毒刺激着我的神经,我要杀了他。

  病成这样,如何下手?我像创作小品一样开始谋划。

  春哥好像来病房看过我,还提来一竹篮子鸡蛋。我极力对他微笑,要给他留个好印象,亲近的印象,只有亲近,我才有机会实施我的杀人计划。

  以前每次下棋,春哥总是输,输了不能喝酒就喝水,直到把他灌得像黄牯一样向我求饶。现在他来找我下棋,我盘盘都输给他,输了我就喝酒,直喝得我醉在地上打滚、尿裤子。春哥乐不可支,说大刚你也有今天。

  春哥越来越喜欢找我玩,他在我这里总有一种满足感,总有一种胜利者的自豪,不像那些婶媳姑嫂,常常把他骂得鸡飞狗跳,抬不起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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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时间过得飞快,小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全县重点高中,春哥欣喜之余难免愁上眉梢。他说笑话、讲无然淡叉(不正经话题)是个好角儿,家里搞得却不景气。小娟上高中的学费让春哥好几天愁眉苦脸,低头不言。他死要面子活受罪,并不开口向我借钱。我看出他的心思,主动将一万块钱悄悄揣在他的衣兜里,不让别人看见。春哥半推半就拿了,我们心照不宣。

  一天,我对春哥说,春哥,你看我病成这个样子,恐怕活不了几天,你能不能抽空陪我喝最后一次酒,反正你也喝不了多少,我也不能再喝,就在一起聊聊,留个念想。你的预言像药水煮过,准得很。唉,不说这个,免得你过意不去,你也是无意开的一个玩笑,哪能说死就死呢?

  春哥露出少有的羞愧紧紧握住我的手,哽咽半天才说出话,兄弟,什么都别说。你帮我那么多,我好好陪你。

  四方桌上摆满了大盘菜肴,主要是猪腿肉和鸡肉,也有山上捡的松茸和自制的薯片。按本地风俗和规矩,春哥到我家是客人,请在背靠神龛的上席,我就近在旁边坐下。与往日不同的是,桌上没有酒瓶,也没有酒壶,只有两个小小的玻璃酒杯,杯中无酒。从春哥的脸色看得出来,他有些疑惑,请他喝酒,怎么没酒呢?是不是我要晒他的脸,扫他的面子?尽管他不怎么喝酒,给他斟酒也是一种尊重。

  春哥,你是不是看到杯里没酒,觉得无趣。看好,我让你开开眼界。说完,我拿起春哥面前的空杯在他面前一晃,杯子立马装满白酒。接着,我给自己也晃出一杯。春哥张大了嘴巴,即便他早就知道我会表演魔术,还是被我现场的空杯取酒惊呆了。

  我说,什么也别说,春哥,即使我先走了,来世咱俩还是好兄弟。举杯一饮。

  春哥二话没说,不像他平时喝酒那样斯斯文文,一口吞下杯中的白酒。

  我嘴角挂出一丝笑意,春哥喝下的是我为他变出的毒酒,即将命丧黄泉。我不再担心老婆会成为他的下饭菜,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
  春哥口吐黑血,扑倒在丰盛的宴席上。我大功告成。

  正在此时,我的手机响起,是小娟打来的电话。我傻了,不敢接听。我杀死了他的父亲,我如何面对这个勤奋上进的姑娘?她把我当成她人生的导师,而我现在变成杀人犯。怎么办?该怎么办?投案自首?还是服毒自杀,与春哥同归于尽?

  我狂叫起来,我杀人了,我毒死春哥。

  大刚,大刚,你怎么了?好像是老婆的声音。

  我说我杀人了。

  老婆说你在医院都住一年了,怎么会杀人呀?

  我杀人了。我杀人了。

  谁?

  春哥。

  老婆说,春哥半年前就喝敌敌畏自杀。他在三弟媳桂花的房里,被三弟抓了现行。村里人都骂他不是人。小娟在县城读高中,一直都不敢回家。

  我浑身汗得透湿,春哥自杀了?他那么一个笑和的人,怎么会自杀呢?

  这么说我没有给他毒酒,难道我在病床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?

  我很快康复,出院那天,老婆扶我走出医院大门,我一眼就看见手捧一大束鲜花的小娟站在前边等我,几滴羞惭而激动的泪水不觉从眼眶落了下来。


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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