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7年，四川巫峡山上的牧马人。
    巫峡地处巫山山脉中，江汉平原和蜀中盆地的干湿、冷暖气流在这里交汇，所以这是全国暴风雨最集中的地区之一，长年阴雨连绵。屈原的学生宋玉曾形容是“旦为朝云，暮为行雨”，更具神秘、变幻莫测的朦胧之美。

    在巴东县城，我要租船去“楚蜀鸿沟”，但当地人推说航道险不好去，我几经波折才租到一艘12匹马力的小货船去巫峡。逆水行舟，船速很慢，还要不时躲避大船经过时激起的排浪，走了近3小时才10公里，来到巫峡的出口———官渡口。这时，天已全黑，上水左岸的航标灯是红色的，右岸是绿色的，左一闪、右一闪的，像鬼火一样，一盏接一盏，一直伸向巫峡深处……

    回程顺水，船走得快了。不时有轮船迎面驶来，50多岁的船主很紧张地用手电筒一明一灭地与对方“通话”，以避免撞船。等到对面没有船驶过来了，我和船主聊天。他17岁就下江驶船捕鱼，这条江里有鲢鱼、边鱼、肥沱鱼、鲤鱼和白鳝鱼，还有几百斤重的青钻子鱼，但这是法律规定不准打的鱼，否则会犯法。除了青钻子鱼之外，这江里不许打的鱼还有腊子鱼和白甲鱼。

    在茫茫的江中，我想起了船工号子。船主告诉我说，这江上的号子有推桡号子，有摇橹号子，还有拉纤号子。四川境内三峡上半段的号子和湖北境内三峡下半段的号子又不同，四川的轻快些，湖北的沉重些，因为上边水流流速急些，但没有什么险滩；下边水势大些，滩也险些。当船从四川开到了湖北境内，船夫也要改喊湖北号子了。说着说着，他清一清喉咙，坐上船头，给我示范各种号子：“哎———呦———嗨呀！……船儿推得，点点头呀！号儿喊得，如雷吼呀！呕———呕———嗨呀……，推了大步，推小步呦！推到白城，把酒喝呀！嘿呦———嗨呀……”抑扬顿挫的号子随着江风飘散开来，盖住了马达声。连江边小艇，也传出了应和之声，黑暗中，笼罩着一派悠远苍凉的氛围。